馬雲飛 攝
近日，日本全家與頂新集團這對擁有20年姻緣的合作伙伴被曝對簿公堂，雙方爭奪的焦點或是中國全家的經營歸屬權。如果兩家公司的合作關系最終破裂，那麼2500家中國門店未來將走向何方。
5月17日上午，《國際金融報》記者獲得一份關於中國全家執行長林建宏於5月16日手寫簽名的《致中國全家伙伴的一封信》。信中，林建宏在簡單回顧中國全家成長歷程及目前取得的成就同時，一再重復頂新集團對於繼續經營中國全家充滿信心與決心。
5月14日，有媒體報道稱，日本全家(FamilyMart)已經正式對目前擁有中國全家經營權的頂新集團提起訴訟，指控后者靠全家在中國大陸賺錢的同時，卻未公平給予日本全家相關收益。據稱，兩間公司的合作關系可能會因此破裂，這意味著未來在中國市場，全家的實際運營者或者品牌名稱將充滿變數。
而從上述500余字“陳情表”的字裡行間不難看出，對於中國全家的經營權，頂新集團不會輕易“放手”。
日本全家敗訴？
對於和頂新集團的合作，日本全家存在多個方面的不滿。
根據媒體此前的報道，日本全家方面表示，頂新集團不但未公平分享其在中國市場快速擴張所獲得的利潤，還試圖將品牌使用費從營業額的1%降至0.3%或更低，甚至在未提供充足款項証明的前提下，頂新集團已經7個月未按時繳納品牌使用費。
頂新集團方面則認為，日本全家收取的合約金過高，甚至達到競爭對手7-11便利店的三倍。報道還指出，日本全家已經向開曼群島的法院提交了一份請願書，要求頂新放棄持有的中國大陸全家合資公司60%的持股。
不過，自媒體“零售研學社”援引相關知情人士稱，事實上，開曼群島法院已於此前就此案宣判日本全家敗訴，所有的訴訟費用由日方負擔，中國全家的營運不受任何影響。此外，目前頂新集團已繳納了所有的權利金。記者注意到，頂新集團總部所在的中國台灣地區，也有一些媒體就此信息進行報道。
但頂新集團似乎並不想擴大此事的影響面。“對於報道的有關情況均應以事實及合同為准，基於合同保密原則，不便多作評論或說明。”5月15日下午，在接受《國際金融報》記者進一步採訪時，頂新集團方面如此回復。
相關資料顯示，全家品牌1972年創立於日本，2000年初與頂新集團簽署了為期20年的品牌授權合作。如此看來，雙方的品牌授權合約本就即將到期。
事實上，早在去年，有關日本全家最大股東伊藤忠商事、中信集團及7-11泰國經營方泰國正大集團談好合作條件，隻待頂新集團放棄中國全家的經營權的傳聞即開始出現。一個月前，還曾有媒體報道稱，頂新集團與日本全家正在就品牌授權協商后續事宜。彼時，中國全家方面並未進行正面回應。
“此次，日本全家與頂新集團對戰的焦點表面上是‘全家’品牌的費用，實則彰顯出這場商業聯姻的貌合神離。一方面，日本全家亟需繼續擴大中國市場版圖，但已不再需要頂新集團這個‘引路人’。另一方面，頂新集團必須保住中國‘全家’品牌的經營權，畢竟目前中國全家的利潤十分可觀。”一位對日資便利店有過深度調研的零售業內人士這樣向《國際金融報》記者表示。
根據歐睿信息相關數據，目前，頂新集團在中國大陸有效經營著超過2500家全家便利店，銷售額遙遙領先，在中國170億美元的市場整體銷售額中，全家佔據8.4%，僅次於中國本土的東莞糖酒集團有限公司(美宜佳母公司)。
訴訟背后
全家與頂新集團的合作由來已久。
2000年初，頂新集團拿下日本全家在中國境內的品牌授權。2004年，全家便利店在中國大陸的合資公司——上海福滿家便利有限公司獲商務部批准成立，全家品牌正式進入中國上海市場，開始在中國大陸經營便利店業務。
起初，這家合資公司共有5個股東，其中，頂新集團旗下的全資控股公司康師傅佔比50.5%，中信信托投資有限責任公司佔股35%，台灣全家便利商店股份有限公司、日本FamilyMart株式會社及伊藤忠商事株式會社則按33%、33%與34%的比例，分食其余14.5%的股份。據《新京報》報道，此后經過數輪股權變更，目前頂新集團持有中國全家59.65%股權。
“日本全家想把全家收回，頂新的重心又放在快消行業，不願意賣，就吵架了。日本現在幾大巨頭都在推金融支付板塊，便利店支付場景一下子成為了‘香餑餑’。日本全家想收，頂新不賣，事情沒談妥，錢就沒那麼積極交，(頂新)錢沒交又反過來被日本全家當成把柄。這種事情要麼壓到有一方受不了認輸，要麼相互妥協。”聯商高級顧問團成員王國平向《國際金融報》記者指出。
在王國平看來，頂新的訴求是做深快消行業，一旦缺少便利店這重要一環，頂新的諸多產品就無法落地。而日本全家背后的伊藤忠則想要謀求控股權，“雙方隻要業務能夠兼容，不一定哪一方要完全控股，更多是出於控股權旁落，擔心自身訴求無法落地的考慮。沒有控股權對雙方都有很大不確定性，雙方都怕這種不確定性”。
目前來看，在前述案件中，頂新集團方面已經勝訴，但在未來頂新集團和日本全家會否續約這一問題上，還沒有明確說法。
不過，有業內人士向記者表示，頂新集團在日本也具備相當影響力，因此，在解決和日本全家的“糾紛”時，頂新或會找中間人協調，事情不會發展到完全沒有回轉余地的程度。
“戰國時代”
全家便利店合作雙方關系走向破裂邊緣的背后，是我國便利店行業的持續增長以及企業間競爭的升級。
2015年以來，中國便利店行業保持了快速增長的趨勢。CIC灼識咨詢提供給《國際金融報》記者的資料顯示，中國便利店的數量從2015年的9.1萬家上升至2017年的10.6萬家，零售總額從2015年的1181億元增長至2017年的1494.4億元，年平均復合增長率達12.5%。
5月9日，中國連鎖經營協公布了“2018年中國連鎖百強”名單。據其表示，在連鎖百強各業態中，便利店增速遙遙領先。2018年，便利店百強企業銷售規模同比增長21.1%，門店數量增長18%，新增門店11944個，佔百強新增門店總數的62.5%。
CIC灼識咨詢執行董事王文華向記者總結了中國市場便利店快速發展的幾個驅動因素：其一，中國宏觀經濟的發展。參考發達國家經驗，人均GDP的增長與便利店數量成正比關系﹔其二，消費者的需求升級。隨著居民人均收入不斷提高，便利店的目標客群對價格的敏感度降低，對消費體驗的要求升高。24小時便利店能滿足消費者快速方便的線下購物需求，符合現下年輕人的消費趨勢﹔其三，城市人口密度不斷上升﹔其四，新零售的發展推動了傳統便利店行業的轉型。各種新概念的提出，比如無人便利店和智慧供應鏈，為這一行業注入了新動力;最后，政策的支持和資本的介入也在快速推動著這個市場的發展。
因為在零售眾多業態中的出眾表現，便利店行業的競爭也在“升溫”，這其中，以全家為代表的日系品牌佔據相當地位。當前，全家、羅森、7-11等均在不斷擴張。今年3月份，羅森中國董事、副總裁張晟即向《國際金融報》記者表示，羅森確認接手全時便利店在華東地區(主要是南京、蘇州、杭州)和重慶的門店。
目前，中國市場的便利店行業也在經歷“調整”，無人便利店落幕、區域巨頭崛起、多方整合開始出現……多名行業人士在和記者溝通時均表示，在企業不斷推進規范化以及持續擴張后，中國市場將不斷出現羅森等日系便利店的高仿版、改造版、甚至是升級版。在此過程中，一些有想法的創業者和企業還會繼續進入這一領域，從而加速行業發展，而那些想法跟不上行業變化的品牌，將會慢慢出局。
在此背景下，王國平認為，全家還有進一步挖掘市場的空間。“頂新擁有很強的餐飲板塊，未來可以分解出一些適合便利店的模塊融入進去，這是很多便利店短期內無法跟上的。立足長處，全家的實力依舊遙遙領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