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競爭者來自於大洋彼岸。我們不難找到新競爭者正在給美國帶來沖擊的報道。比如在8月份,很多人都從中文媒體上看到了一篇轉自《紐約時報》的文章。在原題為《中國,而非硅谷,正處在移動(通信)技術最前沿》的這篇文章裡,講的一個“越來越清晰”的判斷是:“除了中國之外,沒有任何一個市場有能力抵抗美國的科技創新領導力”。
雖然這個判斷是基於滴滴並購優步中國以及微信和支付寶的有感而發,卻不失為一篇中英文媒體都熱衷於轉發的報道。那麼,該文的判斷,是對中美科技創新領域的真實描述嗎?
或許我們先要做的是,對這句判斷的潛台詞做一點闡釋:美國的科技創新領導力仍然很強,而且強大到所向披靡的地步﹔隻有中國,才有能力抵抗美國的領導力。
美國有多強?四十年前沖出來的競爭者德國和日本,如今雖然科技創新成就全球斐然,但依然很難望其項背。那麼中國呢?G20杭州峰會前發布的2014年國家創新競爭力報告顯示,雖然中國躋身第一方陣,但排行第九,不僅落后於美英日德,而且還不如韓國和澳大利亞。
僅從字面看,對中國的判斷似乎一個過於樂觀一個又相對悲觀。樂觀的態度來自於中國企業界的最新成就,悲觀的則源自心境——這麼說的依據是,在2014年之前,中國的排名還不在第一方陣,是該年度增長最快的發展中國家。
邏輯這時看就順了,中國雖然仍不敵很多發達國家,但增長速度已足以讓守成者擔憂,就像當年美國擔憂德日一樣。不過“可怕”的是,守成者的自我調節能力太過強大,從理論到實踐的調整都讓世界叫絕,也為經濟學教科書貢獻了新的經驗和素材。
進入守成者的視野,且開始突然被擔憂,甚至被遏制,這不是壞事。最起碼說明挑戰者的成績被看到了,被列為威脅的因素了。守成者有點害怕挑戰者的威脅,才會拿出來說事。但換個角度看,挑戰者的威脅又恰恰是守成者所需要的,守成者需要這條鯰魚。
被看到的成績不應妄自菲薄,但也不足以妄自尊大。中國在創新方面的成就更多體現在應用和市場,而不是基礎研究和發明創造。用麥肯錫全球研究院經過調查統計得出的結論說,中國在客戶中心和效率驅動型創新方面建立了優勢,但在科學研究和工程技術型創新上相對落后。
麥肯錫的報告或許更符合現實。就互聯網領域看,中國在創新領域的成就是嫁接在美國科技這棵大樹上的,是這棵大樹結出的碩果,所不同的是果實太大了,讓承載這個果實的大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但這棵大樹所應擔心的不是結出了哪些果實以及果實是否份量太重,而應該是新一輪的自我檢討,符合科技創新邏輯的檢討。
守成者還是世界上最吸引創新人才的國家嗎?如果能繼續保持著世界一流的大學和研究機構且持續不衰,就不缺少最具有創新精神的人才﹔隻要守成者能持繼吸引全球人才,就不用擔心創新領導者的桂冠被奪走。
守成者還能持續不斷地有充足的資金注入嗎?車庫裡的創業更多是媒體故事化描述的需要,而不應該是國家創新戰略選擇時的重心。把大量的資金資源引導到創新領域,資金能堆出創新,創新才能持續不斷地促進經濟增長。
守成者的經濟機制,是否還繼續讓經濟體中的每一個細胞充滿活力?國家層面的創新戰略必不可少,但最后落地的還應該是經濟體中的每一分子。創新個體是否有充足的動力,稅收等調節杠杆是否繼續有效,繼續前行的根本就是讓企業、科研機構對未來還繼續充滿希望。
該檢討的是守成者的國家戰略,還有守成者的國家實力。守成者能否守成,取決於國家戰略與國家實力這二者能否相輔相成。這些原則對挑戰者同樣適用。當華為公司的當家人任正非1992年從美國回來寫的六點心酸感慨在媒體熱傳而讓人絲毫沒有違和感時,難道不同樣值得玩味嗎?
(作者系本報總編輯助理)